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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巡礼之年:野姜花》《巡礼之年:井旁边大门前面》《巡礼之年:横式风景》这三部集子是周志文多年写作的小品文汇编而成,透过这些朴实的文字,我们似乎看到了眷村老兵晚年命运的悲怆,感受到底层社会扑面而来的浓烈烟火气息,聆听到布拉格的余音绕梁,还有大自然那四处弥漫的芬芳。
身处激荡的时代,眷村老兵命运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。周志文朋友的父亲是一位老兵,“在生病的时候,曾一度想住进一所东部的荣民之家”。但当朋友去那里看了后发现,“几个父亲早年的‘战友’已经变得疯言疯语的”。而在参加完朋友父亲的葬礼后,周志文“刻意地经过荣总前面”,发现那周围“显得格外空旷”“满树的繁花都凋零殆尽了”。高峰时,台湾曾有眷村近900座,当年被历史裹挟趟过海峡的老兵,只能任由岁月处置他们的风烛残年。他们远离了故土,一同剪掉了人生归属的根系。
周志文擅长观察,更善于琢磨。常人眼里的理发师,在他眼里变成“将无数黑发剪成白发”,似乎他们最能见证人生的真谛;而偶尔停电,失去电视声音的街道变得漆黑和少有的宁静,这让他陡生感慨,没有了冷气,人们终于不得不打开窗户,大口吮吸自然的空气;一位资优生的自杀,确实带给无数人以惋惜,但又十分短暂;人尚且如此,更何况巷子里一条狗的死去。随着其他事物的冲淡,人们逐渐“减轻了它(狗)令人‘震悼’的程度了”。而“没有狗吠的巷子,似乎缩短了深度”。读到这里,让人不禁想起陶渊明的那句“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颠”。
生活不只有沉重,许多时候还有些荒诞。有些贵重的东西看似拥有,又似乎不曾拥有。周志文写到一位友人有两只昂贵的手表,担心因此招惹飞来横祸,不敢戴在手上,而是放在抽屉里。因此他的“烦恼在于他不敢戴它,但却每天必须记得把它们从抽屉里拿出来,各摇它十几二十分钟,如果有事忘了,表就停了”。
生活许多时候没有答案,但仔细揣摩却又妙趣横生,独处时不觉隐然作笑。就像他笔下的那位画家,其作品被市场炒热后,于是“近十年来,在不断重复他‘卖相’好的画,有人说那是旧作,但确实不是”。周志文写的是周边人,映射的却是社会现实。
这部集子写的都是周志文的经历,所见与所闻。由于曾长期在国外工作的缘故,他有机会观察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,还有他所钟情的音乐艺术。没有亲身经历,是很难领悟艺术的“纯粹”二字。周志文这里写了一次有趣的经历。
那是一次在布拉格看歌剧,一个极小的剧场,门票也不贵,晚上还要演三个节目,演出人员和工作人员也不少。在一般人看来,这样的演出有些得不偿失。然而,事实让人惊掉下巴,“在这剧场担任角色的往往是极有名的声乐家或演员,而担任伴奏的,也都是颇有名气的音乐家”“他们宁愿为自己的生命而演出,为自以为崇高的艺术而演出,由于没有衡量金钱报酬的因素,使得他们的生命及艺术,呈现出更为透明、更为纯粹的意义”。“纯粹”是他们演出的意义,也是因为这样的“纯粹”,引起了周志文的躬身自省,自己“曾因为稿酬过低而发牢骚”。
客居布拉格期间,周志文除了频频接触音乐艺术,同时他也会仔细观察这座历尽沧桑的城市。“在布拉格,所有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都是坚硬的、固定的、静止的,房屋、雕像、桥梁,没有不是稳定如磐石,因为坚固,所以永恒。”永恒是因为人们的率性与坦然,艺术只是这里的一种生活习惯。
但这座城市也有被人选择性遗忘的地方,比如被欧洲人标签化的吉卜赛人,“直到今天,世人把同情全给了犹太人,在受难者的名单里,连一个吉卜赛人都找不到”。从新闻中也可以看到,吉卜赛人在那些自诩自由开放的欧洲国家,仍旧不受待见。
带着思想生活,生活就会充满思想的灵性。读周志文的小品文,就像品尝一杯飘出淡淡清香的春茶,让人放下一身的疲惫,抛却许多迷茫与烦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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